初夏,一个宁静的午后,我坐在阳台上一边翻看王开岭先生的《古典之殇》;一边欣赏着小院的美景。昨夜刚下过一场雨,小院里到处都弥散着雨后清新的空气;阳光透过窗外黄葛树叶间的空隙,斑斑点点地撒在树下的草地上,像满天星斗,散在银河里一般。像这样的初夏,有这样的景致和这样美好的书,常常让我淡忘尘世的纷扰和烦忧。

这时,妻子走过来问我:“你经常出去钓鱼,这是不是可以让你放下很多心事?”我只顾手上的书,便头也不抬地顺了一句:“也许是吧!”于是妻子不依不饶:“是不是把我和女儿也忘记了?”我笑笑,不以为然。

话虽如此说了,然我对于垂钓之事,向来是非常热衷的。那日与朋友一起聚茶,朋友也好奇:“钓鱼究竟有什么好处?还不如打麻将,你竟乐此不疲,真不明白?”我也笑笑:“这事需要一定的心境。”朋友半晌不得明白,我也就不再解释。

后来想想,这可能与我从小生活的环境有关吧——我老家在俗称有“三江渡口”的金堂,人称“花园水城”。我从小与河流打交道,学会了与水共生,知晓鱼儿生活之道;五岁便从舅舅那里学会钓鱼,所以至此,也算人生根固的爱好了。

儿时家乡的河流是相当迷人的,水清至目及底,可见鱼虾成群结队。春日里,河两岸桃红栁绿,芳草依依;夏日里,河边郁郁青青,水鸟娉婷;秋日河沿黄草萋萋,苇絮纷飞。那河,便是我们儿时快乐的天堂,每至暑假,一群小伙伴,光着腚子,“扑通、扑通”径直窜入河里,好一会儿在河中央冒出个头来,手里攥了一条红色鲤鱼,那欢笑,自不必言表。

长大后,我更爱那河,爱她养育过我们,给予了我们生活的快乐;然我更爱一人独坐那河沿,执一竿,享受那“一人一竿一垂纶”的感受。每至春夏之季,可看远处群丘翠黛,白云卷舒;近处水草青青,岸芷汀兰;可闻风抚水波之声,间或布谷啼鸣。此情此景,高爵与我之不换,土豪与我又何干?

倘若秋日,那河边便是渔人最为向往的地方—鱼虾肥美,河水平缓;天地高远,苍穹明净;俯可嗅水之味甘,仰可观天高之云淡;耳闻有习习之秋风,近处水面波光粼粼;河坎的田野里,有农人收割忙碌,间或询农打趣,好一幅山野农渔之图。及至傍晚,可见落日的余辉抚在河面,金光灵动;余辉之下白鹭翩跹而过,寻觅归途。这景致,不得不让你想起王勃在《滕王阁序》中写过的句子:“落霞与孤鹜齐飞,秋水共长天一色。”

所以,我之于垂钓的热爱,便于此长久而成。

渔者,皆可拥山水之乐,享万物之气,相忘于山水,此便人生一种境界罢,我以为。
 垂钓的境界

然而,孔子说:“智者乐水,仁者乐山。”年少不更事,读过这个句子,并不明其意,后才略有所知——智者之乐,就像流水一样,阅尽世间万物、悠然、淡泊。仁者之乐,就像大山一样,岿然矗立、崇高、安宁。

我们生活在这样现实的社会里,到处都充满着利益和权钱的交易;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变得更加地世俗;亲情、友情、责任、道德已渐渐被物欲的臭气所掩盖,这现实,总让我们变得浮躁和暴戾。所以,我们要保持美好的心境——“宁静致远,淡泊明志”。然而美好的心境需要去垂练,需要去体会,内心凡事众多,谈何宁静与淡泊?

当然,我至于钓鱼的境界,并非孔圣人说得那么高雅;我觉得这垂钓,除了欣赏野钓于山水之间的美景外,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在于:拥有山水,心地自然清明与宽广。若能“独钓一江秋”,那便是钓鱼的胜境:不为世俗而累,不为“酒、色、财、气”而伤身,只为那水的灵动与守候,守候那一种放松,守候那一种平静;同时也为这世俗的喧嚣找到了放松的藉口,相忘于山水之间,放下了,内心便也释然了,何其不乐?

 

 

秋水翁于启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