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原创首发] 【渔忆户外 兄弟战队】钓叟张演义 第十二回 借酒性老张吟诗 有说道长弓谈菜

诗曰：

冬钓首战参军归，

幸有幽默化危机。

激情澎湃岂甘铩，

磨砺以须成霸气。

      列位看官，书接上回。上回书讲到我腊月二十八首次冬钓铩羽而归，幸有智慧相伴，幽默相随，急中生智，拿出破釜沉舟的勇气，使出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妙招儿，这才避免了一场潜在的危机。

      吃晚饭了，连上几道菜，红烧肉，戴南杂菜，甚至还有一盘子干切牛肉，大白菜豆腐汤。

    放在今天就是家常菜，算不得什么，但要知道，我当时还是一个真正的无产者，上无片瓦，下无寸土，一家三口还蜗居在学校提供的一间宿舍里。本来也是有几个小钱的，放到做生意的邻居家想挣点利息，没想到人家生意亏了，一声招呼都没打，悄无声息地跑路了，连说理争辩的机会都没有。打水漂还听见响呢，我这才是真的血本无归。好在，这钱不是我答应借的，甚至借条上也没写我的名字。不然的话，毋庸置疑，肯定是哑巴吃黄连——有苦说不出。这样的家庭状况，能够吃上这些菜，那简直就是神仙过的日子，真的是妙不可言。陪着笑脸问是什么情况，老婆拉着个长马脸，剜了我一眼，没好气地说，你今天钓大鱼辛苦了，给你补补。

    什么时候出过这种好事？我不信，转过头问儿子，儿子悄悄告诉我，妈妈说今天是你们的结婚纪念日……我一拍脑袋，MY GOD，怪不得老婆今天一直在唠叨，原来是我一直想着钓鱼，竟然把这么一个重大的日子给忘了。补救是必须的，为了家，为了爱，为了钓鱼，于是，我急急忙忙从床底下摸出一瓶黄酒（就是借钱的邻居送的），对儿子说，来，给你妈倒上一杯，也给我老人家满上。儿子很听话，依次倒酒。我站起来，端起酒杯，装出一副很绅士的样子，左手背后，右手举杯，身体前倾，柔声说，亲爱的，为了这样一个具有里程碑意义的重大日子，干杯！大概那样子够滑稽的，老婆忍俊不禁，噗嗤一声笑了。我咕咚一声，一饮而尽。可不少，你要知道，可不是什么玻璃高脚酒杯，那是碗。咱酒碗吃饭，饭碗喝酒，水泊梁山上的好汉也不过如此吧。

        一碗酒下肚，肚子里暖洋洋的，头略微有些发晕，但是脑海中仿佛有一轮红日冉冉升起，那深红的圆东西顿时发出夺目的亮光，刹那间照亮了我的心房。思维在光明和温暖的催化作用下，鼎沸一般，顿时文思泉涌，我俨然成了举杯邀明月的青莲居士，“晴空一鹤排云上，便引诗情到碧霄”，在桌前踱步之间，诗句不经意间从我的嘴里流淌出来：

你爱，或者不爱我，

爱就在这里，

不增不减；

你欣赏，或者不欣赏我，

我就在这里，

不悲不喜；

你怪，或者不怪我，

我就在这里，

不怨不悔；

我钓，或者不钓，

鱼就在那里，

不远不近……

       连我自己都被我的才情我的真情感动得一塌糊涂，兴奋之余，我步履踉跄了一下 ，看得出，老婆也被感动得心潮澎湃，急忙扑过来，一把就把我扶住，让我坐下，我知道，此时无声胜有声，再煽情已经没有必要。于是，我对儿子说，来，来 ，来，吃戴南杂菜，一起下钩。  

      老婆显然已经在感动中挣扎出来，又恢复了冷艳，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冷酷，瞟了我一眼，撇撇嘴，说，不能喝就少喝一点，还硬充什么大头虾？醉成这样子，还三句话不离本行，吃菜什么时候变成下钩了？

      我不能喝，我告诉你，老张的酒量不是吹，一点不差似当年的武二郎，不信，我再喝三碗你看看。

      说罢，我就要拿酒瓶子，老婆见我动真格的，大概是舍不得酒，忙说，好好好，你能喝，我相信。先吃菜，夹了一大筷子戴南杂菜就往我嘴里塞。那味道，没谁了，The taste is great。

      戴南杂菜的美味立时冲淡了我的好胜心，老婆趁机给我讲酒逢量饮之类，真的如甘露入心，醍醐灌顶，我的酒醒了一半。

     说起戴南杂菜，不明白是什么吧，且听我絮叨絮叨。讲得不好，就当是酒话。

     过去，我们里下河乡下庄户人家家中办大事，正席讲究“六大碗”，也就是一碗红烧鲢鱼，一碗红烧肉，一碗红烧肉圆或者一碗红烧鸡，一碗肉汤下粉丝，还有就是两大盆子杂菜。鱼是不作兴吃的，要让主人家“年年有余”。酒虽然就是村里槽坊里酿的“大麦烧”，刚入口时有股猫骚气，可还是要喝的，这人多菜少，主家怕止不住筷子，于是都特意吩咐锅上执铲子的（村里会烧菜的农民，充其量也就是业余厨师）多炒点杂菜，因此杂菜在桌上分量最足。炒好杂菜，几个妇女往桌子上端，执铲子的也踱到屋门口，笑眯眯地对着一屋子的客人大声招呼：“大家伙儿，多吃三盅，杂菜，你们发劲叉，有得加！发劲搛，有得添！发劲搅，有得舀！”于是，大伙一阵笑，各个桌上负责分烟的，抢着把烟塞到执铲子的手中，喜得执铲子的嘴上冒着，耳朵上夹着，手上抓着。这边忙着分烟，那边桌子上也不闲着，一边叉杂菜，一边劝起了酒：“来，叔佬儿（方言，对叔叔的敬称），干掉！”“嘿，大家伙不能光顾吃菜，也咂口酒！”  

       炒杂菜，原料简单、易得。主料都是主家提前烩好了的。慈姑刮干净，放到锅里焯一下，切成片儿，百叶切成角子，肥多瘦少的猪下膘肉切成细细的肉条，备用。锅里放进菜籽油，烧滚，放进生姜、葱煸出香味来，然后倒进肉条，点些料酒，爆炒，再把慈姑片、百叶角子加进锅里炒几铲子，最后加盐加水盖上锅盖烧透，闷一会，舀到头盆里就成。吃时，锅里放油烧开，放进大蒜或者菠菜也可以是芹菜，翻炒一会，加适量烩好了的肉丝慈姑百叶，炒几铲子就成了那个特定时期的炒杂菜。  

        改革开放后，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，杂菜开始退出家乡菜肴的舞台，鸡鹅鸭、猪牛羊肉、“长毛甲蟹”（指黄鳝、鳗鱼、甲鱼、螃蟹）、反季节蔬菜唱起了主角，煎烹炸炒，几大菜系兼收并蓄，生猛麻辣甜，风味迷人，各尽所能满足人们的味蕾刺激。   

       没想到，转了一圈之后，家乡土菜“稻灰发焐”，东山再起，本地大酒店小吃馆，居然都推出“戴南杂菜”，当然烧制更讲究了，又添进了起鲜的小米虾和香菇、调色的木耳。小镇上的人，无论是权贵还是草根，都是喜欢，往往酒吃到一半，桌上便有有见识的人高呼：“老板，上个戴南杂菜！”

    正是：酒至半酣诗性发，土菜味美慢慢咂。

     欲知后事如何，请听下回分解。